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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讚歌送給慈悲的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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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於陶爾迷的奧莉街盡頭,是隸屬伊麗莎白莊園的歐羅拉教堂。

唱詩班的孩童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清晨,唱起了美妙的讚歌。

“你做的很好,西爾。”

和我同坐在天堂內的長椅上的Giotto沖我微微笑,我不做聲的打量他,比起以往隨意的簡單衣著,今天的襯衫長褲顯得他更加英俊,金發下的瞳孔溫潤柔和,再加上與生俱來的氣質,比起真正的貴族都不遜色分毫。

“恭喜你Giotto,我不在的幾天斯佩多先生對你的改造很成功啊。”

聽到這句話,他那優雅的面具瞬間出現裂縫,整個人的氣質完美的進行了從高貴到頹廢的改變。

“我早該知道你一定會提這個。”他聳拉著眼,“雖然我也同意戴蒙說的‘領導者需要有足夠的震懾力’,但這並不等同於裝模作樣啊。”

我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,這家夥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個被欺負的寵物狗一樣,我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:“好啦親愛的Giotto,實在看不慣斯佩多先生就告訴我,我替你殺人滅口。”

他無奈的把我的手從他的頭頂移開:“西爾,你總是愛開玩笑。”

我故作天真:“怎麽會,我家的人從來不開玩笑,不用擔心被警察發現,我會毀屍滅跡的……”

“不,我不是擔心這個……”

拉拉雜雜扯了一堆,差不多兩周沒見的我們也的確攢了不少話要說,直到納克爾先生以“我就知道”的眼神看了我們很久,我們才慢慢聊到了正題。

“對於北部的黑手黨,你打算怎麽辦?”

“談和,或者借助克裏佛徳先生的勢力,總之不能像戴蒙建議中的武力擴張。”

Giotto說得斬釘截鐵。

“G的方案施行以後,布魯諾莊園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軌。”我嘆氣,“克裏佛徳先生可不是做善事的,自衛團已經沒有足矣交換的東西了。”

我說的這些,Giotto當然知道。

但是即使知道,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。假如真的武力擴張,我們必定違背民眾的意願,和我們當初集結在一起的意志相悖,徹底走上為了私欲和權利而戰的道路。

這樣的自衛團肯定不再是能將我們聚集在一起的自衛團。

那是黑手黨,是迫害可憐的貧民的一份子。

這樣的情形只是想著都覺得可怕,斯佩多也肯定不想自衛團轉變為黑手黨,然而他保護貧民的心不比Giotto少分毫,在這麽下去,依照斯佩多的性格,哪怕是拖著拽著,也一定不會任由Giotto讓自衛團在黑手黨的欺淩下弱小下去。

“說實話,我真的有點茫然了。”Giotto看著天堂中吟詠讚歌的孩童,“我們為了同一個目標而聚集在一起,然而我從未想到,有一天我們會產生如此大的分歧。我能想象,如果不是艾琳娜在中間調和,自衛團必定會產生更大的分歧。”

春季的西西裏美得如同夢境,彩繪玻璃上的耶穌像神聖高潔,我聽著Giotto的話,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。

“我也只能和你說這些事情,我現在是自衛團的主心骨,假如連我都動搖了,自衛團更不要說什麽發展了,暗中窺視的黑手黨必定會趁機狠狠的咬上一口。”

一眨眼,仿佛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西西裏土丘上的黎明,四周是一片大火後的灰燼,塌毀的房屋,蕭條的街道,這個抱著正直天真的想法踏入地下世界的少年啜泣著,露出白骨森森的傷痕,那天真得慘淡蒼白的夢想毫無遮掩的被人揭開最後的掩飾。

這個世界遠沒我們想象得那樣簡單。

最初的最初,抱著這樣的覺悟的我們堅定的踏入了這條不歸路,越來越多的夥伴願意加入我們,願意和我們並肩作戰,在十九世紀西西裏的這場風浪之中,我們齊心協力想要乘風破浪。

然而——

即使預知了未來如何慘烈,卻並不代表我們能做出最佳的決斷。

但Giotto不能動搖,絕不能動搖。

“我會給艾琳娜寫信的。”我堅定的看著他,“找機會我們四個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吧,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。”

是的,不論是什麽,我都覺得只要大家一起心平氣和的討論,一定能解決。

Gioto抿著唇,沈默著沒有回答。

我也隱約覺得,這次的事情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樣簡單。

突變似在午後發生的。

Giotto決定再去和斯佩多談談,而我剛和幾個孩子混熟,還不太想回去。我們便暫時分開,然而我看著Giotto滿懷希望的笑容,心頭卻依舊有揮之不去的陰霾。

"西尓?"蒂諾扯了扯我的衣角,在他身後,十幾個陌生的孩子用圓溜溜的眼直直的看著我。

這孩子是我早就從Giotto那裏聽說了的,是村裏除了小骸以外,還頗有些能力的孩子。

"什麽事?"

蒂諾咧著嘴笑得高興:"是科裏莫,他想和你比一場。"

話一說完,一個少年便從走上前來,比起這些明顯營養不良的孩子來說,這個金發少年有著勻稱的身材,雖然還是十歲的稚嫩面孔,然而卻像是富足人家的孩子一般,只比我矮了一個頭。和這些飽受貧困的貧苦孩子有著明顯的區別,他的眼裏有著驕傲的神采,舉手投足都帶著少年人的驕傲,具體的,我從他的言語中就能察覺。

"久聞大名,西尓維婭。"

明顯應付的敷衍恭維。

當然,論起這種目中無人一句話就能把人氣得半死的功力,科裏莫比起我還差得多。於是我連眼都沒擡,略帶不屑的笑了笑:"久聞大名……對了,你叫什麽?"

然後我聽到了四周意料之中的低笑,和科裏莫僵硬的臉色。我依舊笑著,發現自己果然是小孩子心性,也不怪戴蒙老是嘲笑我。

順著教堂的中庭走過去,對面正好有一片平地,科裏莫調整好了表情,挑著眉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:"看到那裏了嗎?西爾維婭小姐。"

我點了點頭。

"我們站在這裏,誰能用弓箭射中十字架上的蘋果樹的蘋果,就算誰贏。"

蒂諾以及他身邊的孩子頗為激動,平日總是無助不安的孩子也終於露出了一點兒天真的孩子心性。一個小姑娘怯怯的往前走了一步,將一朵半焉的花放在我的手心,然後又飛快的轉身跑到後面,連我的眼睛也不敢看。再看看四周,幾個孩子似乎都希望我贏的樣子。

疑惑感更加強烈,這個我完全陌生的、不應屬於這個地方的少年,究竟是什麽人?我看著蒂諾,希望他能告訴我一些信息。

蒂諾什麽也沒說,只是看著我,額角有汗珠滴下。

"西爾維婭小姐?"科裏莫嗤笑一聲,"別告訴我,西西裏大名鼎鼎的神射手也沒把握了?"

即使是個孩子,說出這種話也太過狂妄了,其他方面也就罷了,在射擊方面,我長這麽大也難逢敵手,這一個十來歲的少年,能有多大能耐?

"別的我或許還得謙虛一下。"我學著他的樣子,雙手抱胸,笑得得意,"只要拿起弓箭,我就是天下第一。"

弓箭很快就拿來了,對我而言是非常稱手的,高度和重量都剛好,然而對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來說,顯然並不那麽合適。

"為了比賽的公平性,你應該換一把弓箭……"

科裏莫卻全然不顧,彎著嘴角笑得傲慢又自信:"若你還這樣輕敵,輸了可別哭鼻子。"

恍然間,我覺得曾在什麽地方聽到過,腦海裏出現了穿著貴族服飾的少年,拿著弓箭耀武揚威笑得讓人生厭,然而在想下去,卻又是一個笑容溫和的金發少年,一雙鹿一樣溫潤柔和的眼閃爍著智慧從容的光……

我還在發呆的時候,那邊的科裏莫已經架勢十足的拉開弓,利箭一眨眼就出現在百米開外的蘋果樹上,蒂諾帶著孩子們跑過去看,然後只聽到他在大喊:

"射中了!科裏莫射中了!"

再一轉頭,只看到科裏莫滿臉得意。

這個時候我才發現,科裏莫的確有足夠的資本驕傲,他的能力遠超出我的想像,連這些孩子都十分驚訝。他究竟是什麽來歷?在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個教堂中,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?

如果Giotto在這裏就好了。

這樣軟弱的想法不免讓我有些洩氣,太過依賴Giotto並不是一件好事。然而這個科裏莫的出現實在讓我有種不詳的預感,他出現在一個最壞的時期,讓人不得不往更深的層面懷疑。

手裏的弓箭被汗水潤濕,巨大的壓力讓我的註意力根本沒辦法集中,第一箭失了一貫的精準,虧得蘋果樹上的蘋果多,否則我根本射不中。

雖然對面的孩子依舊高興的宣布我也射中一個,然而我知道科裏莫清楚得很,因為他看了以後,冷冷的笑了一聲:

"我還以為,被大家傳得那麽厲害的神射手多有本事。"他轉身看我的目光,猶如吐出鮮紅信子的小蛇,讓人毛骨悚然,"不過徒有虛名罷了。"

到了這個地步,半點示弱都絕不可以,我看著他,從容鎮定的回答:

"是不是徒有虛名,你總會知道的,科裏莫先生。"

他不以為然,兩手放進褲袋,即使是仰頭看我,也帶著不屑:"但願。"

第二輪依舊是他先射箭,我站在一邊,腦海裏還有各式各樣的陰謀揮之不去,我趁他還全神貫註的準備著比賽的時候,連忙拉過一個孩子詢問。

"科裏莫是誰?"

那個孩子臉色蒼白,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。我的心隨著他的沈默一點點的沈到谷底,頭頂的青空也不知何時籠上了一層灰暗。我已經顧不上比賽了,直接走過去拽著蒂諾的衣領:

"那個家夥究竟是什麽人!他是不是用什麽威脅你們!"

蒂諾黝黑的臉上,悔恨、不甘、愧疚……各種表情交織著,匯聚成了滾燙炙熱的眼淚,重重的落在了我的手背上,然後他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沖我大喊:

"快跑!快跑啊西尓!"

我渾身一震,之前的種種預感在此刻都得到了應驗。

"不必了。"稚嫩的少年嗓音在我的背後響起,還帶著愉悅的笑意。

我猛地回頭,科裏莫不知何時拿出手槍,黑黝黝地槍口直指我的臉,而我此刻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,分毫也動彈不得,或者說,即使能跑,這些孩子也是我無法逃走的理由。

"殺戮的盛宴即將開幕,作為客人,臨時離開可不夠禮貌。"

汗水順著我的額角往下滴,孩童無助的哭聲還在耳邊,然而科裏莫對準我的槍口忽然一轉,對著天空開了一槍。

緊接著槍聲想起的,是巨大的、幾乎快要震破耳膜的巨大響聲——

順著科裏莫殘忍的視線,我失去焦距的眼神終於在不遠處凝聚。

在那裏的,是已經忽然坍塌的,陷入漫天灰塵中的,教堂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關於這個事件,最後會一起算總賬的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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